心意定（三合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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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意定（三合一）
淡淡的水霧漫上來，姜瑜已然分不清這是兩人呼出的氣息，還是從那湖水當中帶上來的水汽，她只覺得渾身都浸透在這茫茫的濕潤當中，呼吸也被一點點地攝住。
裴佑定輕車熟路地撬開她的唇齒，軟舌長驅直入，他輕咬著軟肉，纏著姜瑜，動作是意外的強硬。
“唔……嗚……”
姜瑜喘不上氣來，臉上不受控制地染上了幾分桃花紅，她伸手去推裴佑定，落在他胸膛上的力度卻是輕飄飄的，根本沒有絲毫的作用 。
裴佑定的衣袖也濕了，裹在姜瑜本就濕答答的衣服上，輕而易舉地便將兩人拉入到同一種氣息當中，暧昧至極。
裴佑定牢牢地錮住姜瑜的腰身，低著頭，迫切地索取她的甜美。裴佑定知道這樣只是望梅止渴，卻還是壓不下心中的萬般躁動。
裴佑定忍不住譏諷地想，反正夢醒之後，只會有他一個人記得這夢中的事情，他做與不做又有何幹系。
就像是之前的那一次落水一樣，從始至終只有他記住了。
裴佑定睜眼，目光落在姜瑜顫動的羽睫上，蝴蝶輕扇翅膀，便能在他的心中掀起一波漣漪。
裴佑定的動作終於輕緩下來，淺嘗輒止之後他便松開了姜瑜，一雙眼眸中靜靜流動著覆雜的情緒。
姜瑜仰著臉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，明明只是親吻，姜瑜卻覺得這比落水時候的窒息還要駭人。
看著眼前的裴佑定，姜瑜的記憶有一瞬間的錯亂，她不敢相信裴佑定會這樣對她，難道他是在報覆自己麽。
可是，這明明是在夢中，夢中的裴佑定本該是她虛構出來的，與現實毫無關聯。
但真的毫無關聯嗎？
姜瑜皺了皺眉頭，這夢境每次來的都出乎意料，但夢中的場景卻從總是與現實有所聯系，就像上一次的中藥，這一次的落水。
姜瑜的心中隱隱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，但她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，這不可能。
夢本就是假的，是編造出來的幻象，它不可能是真的，更不可能會把她和裴佑定……
休息了一會，姜瑜終於調整了過來，她冷下臉，盯著裴佑定看，出口便是呵斥：“你這個登徒子！”
說完，姜瑜便要轉身離開，卻被裴佑定一把拉住。
等回過神來，姜瑜已然靠在了青竹上，她瘦弱的背脊就抵著不甚光滑的竹面，在來回拉扯中被硌得有些難受。
姜瑜咬了咬唇，裴佑定卻毫不憐香惜玉，就這樣死死地將她壓在上面，他火熱的氣息就灑在她的脖頸上，姜瑜不由敏感地一顫一顫。
姜瑜本以為這樣裴佑定便會放過她，但她忘記了此時夢境中的裴佑定本就不對勁。
裴佑定伸出手，擡起姜瑜的下巴，是不容拒絕的態度。裴佑定的目光一寸一寸掠過姜瑜的眉目，最後停在了她紅艷飽滿的唇瓣上。
紅唇一張一合，姜瑜便是從中說出那讓人心冷的話語。
“裴懷安，對不起，我選他。”
那日姜瑜毫不猶豫的拒絕聲又在耳畔想起，裴佑定的理智終於在此刻消失殆盡，他望著微微發抖的姜瑜，心中卻是翻湧著一陣狂喜。
裴佑定知道這不大對勁，但那是一種從血液當中迸發出來的力量，他的身子慢慢地燙起來，心仿佛也落入滾燙的沸水當中，任由它們灼燒。
裴佑定完全無法抗拒這種感覺。
裴佑定的手緩慢落下來，一一摸過姜瑜的眉、眼、鼻，還有她的唇。
與此同時，從前的畫面也在裴佑定的眼前一一閃過。姜瑜坐在他的身上，兩個人緊緊地依偎在一起，身邊都是彼此的氣息。
花燈夜下，姜瑜主動抱住他，說她的願望就是他。可皇兄一回來，所有的事情都變了，她改了口，拋棄了他，選擇嫁給皇兄。
裴佑定為姜瑜想過無數種理由，她或許是害怕父皇震怒，或許是為了保全姜家，也或許是不願意害了他。可這千萬種理由就像是軟刺，深深地陷在了裴佑定的心中，並不痛，卻永永遠遠地存在著。
無論姜瑜有什麽樣的理由，最後的結果都是她沒有任何猶豫的，就這樣輕松地拋棄了他。
平生第一次，他為一個女人落了淚，她卻對他棄若敝屣，當真是冷心冷情。
裴佑定輕柔地撫摸著姜瑜的唇瓣，她錯亂的氣息呼在裴佑定的手上，他倏然笑了。
姜瑜真正地看著裴佑定，心下大愕，姜瑜從未見過這樣的裴佑定，就連那日她拒絕了裴佑定的請求，他也只是淡然處之，沒有一點的情緒動蕩。
可現在，裴佑定為何會露出這樣的模樣？
姜瑜想低下頭，躲開裴佑定直白赤裸的目光，卻被他的手頂著，無路可逃。
姜瑜張了張嘴，想要出聲詢問裴佑定為何要這樣做，卻在下一瞬徹底楞住。
她的唇齒間闖入了一個不速之客，裴佑定青蔥般的指節頂開姜瑜柔軟的唇，輕而易舉地探了進去，攪動著姜瑜的軟舌。
未落下的話語就這樣被堵在了喉間，姜瑜被迫仰起臉，不讓裴佑定更進一步。
斷斷續續的呻吟聲伴隨著水聲溢出，姜瑜只覺自己渾身都軟了，即將化成一灘春水，在這寬廣的大地上漫開，潰不成軍。
姜瑜費力地眨著眼，眼前的光散落下來，亮堂堂的，卻是模糊了她的視線。
恍惚間，姜瑜仿佛窺見了裴佑定嘴角處的那抹笑，帶著極為惡劣的味道。
姜瑜不禁訝然，她張著唇，任由裴佑定一深一淺地探入探出，自己卻不再反抗。
難道先前的猜想是真的？
可那實在太過荒謬。
許是見姜瑜不再反抗，裴佑定失了趣，他終於將手伸回，姜瑜頓時俯下身，用力猛咳，仿佛這樣就能將先前口中的異物感吐出。
姜瑜看見裴佑定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原地，頗有耐心地看著她咳完，隱隱約約間姜瑜甚至能聽見他的笑聲，很輕，輕的姜瑜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。
為什麽會這樣？
姜瑜靠在身後的竹節上，小口下口地喘著氣，來回的呼吸阻塞已經讓姜瑜紅了眼圈，水汽已然在眼底打轉升騰。
姜瑜閉著眼，有意躲開裴佑定炙熱的直視，她更希望早早醒來，脫離掉這個可怕的夢境。
眼睛一閉，眼角便溢出幾顆淚花，眼淚清透如明珠，在烈日的照耀下更顯透亮可人。
姜瑜忽覺眼尾一熱，是裴佑定伸手撫上了那顆淚珠。裴佑定靠過來，身子冷冰冰的衣裳涼著姜瑜，她身子一僵。
姜瑜顫顫地睜開眼，卻發現裴佑定已近在咫尺。他的那雙眼眸緊緊地鎖住她，眼底沒有一絲笑意。
指腹輕動，裴佑定溫柔地替姜瑜拭去那顆淚珠，爾後湊到姜瑜耳邊，聲音低沈陰郁：
“讓我多看一會，你的這個樣子吧。”
什麽樣子？她哭泣的樣子嗎？
姜瑜的心中充滿著不可置信，她夢中的裴佑定竟會是這副模樣，可明明姜瑜先前從未想過這樣子的夢。
姜瑜垂眸，看向裴佑定，他的眉目未變，但周身給人的感覺卻與先前截然不同。
裴佑定別過姜瑜的下巴，一手扣住姜瑜的後腦，便帶著她迎向了自己。
呼吸在這一刻又重新被掠奪去，濕潤冰冷的水汽已然化開，沾在兩人的唇上，卻與交纏溢亂的津液混雜在一起。
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不見，被圈在裴佑定懷中的姜瑜只能感受到裴佑定的氣息，聽見裴佑定聲音，看見裴佑定動情時的眼眸。
姜瑜無力地承受著來自裴佑定的掠奪，他毫不留情地卷走姜瑜的一切，仿佛要將自己的所有情緒都悉數傾瀉在這個吻當中。
這個吻，就像是一個來自裴佑定的懲罰。
兩人在不斷地來回拉扯中站的越來越近，近到都能聽見彼此清晰有力的心跳聲。
姜瑜已然失了力氣，只能像是一朵花一樣，伸出手，攀附在裴佑定有力的肩膀上。雙手交疊，如同纏繞在一起的藤蔓，在生長的過程中慢慢收緊。
裴佑定自然也感受到了這一種緊繃，但他早已沈迷在這場肆意掠奪的游戲當中，顧不上來自懷中菟絲花的反絞。
裴佑定細細地研磨吮吸姜瑜的唇，仿佛這是一朵溢出蜜液的花，而他是一位勤勤懇懇的采蜜者。
扣在姜瑜後腦的手緩慢下移，按住姜瑜的脖頸，也擋在她和竹節之間。指節微微陷入肌膚當中，彰顯著裴佑定的存在。
在裴佑定的攻城掠地下，姜瑜早已潰不成軍，她眼神迷離，眼角已然是一片濕潤。身上的水都被時間風幹，但冰冷的觸感卻是留在了姜瑜的肌膚之上。
冷熱交加，姜瑜的意識越發渙散，支支吾吾了一會，還是找不到說話的機會。
裴佑定捧著姜瑜的臉，吻逐漸游走上移，鹹鹹的眼淚落在舌尖，卻是意外的甜蜜。
裴佑定看了一眼姜瑜紅腫的唇，伸手撇開她淩亂的發絲，眼底溢出些許柔情卻又很快消失不見。
姜瑜扯住裴佑定的衣領，擡頭看他，心情覆雜。身上很冷，但被裴佑定觸碰過的地方卻是一片溫暖。
唇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觸感，姜瑜伸手去摸，才發現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破了皮。
姜瑜忍不住瞪了一眼那罪魁禍首，偏裴佑定還是那副禁欲模樣，臉上沒有半點紅暈。
饒是在夢中，姜瑜此時也無法忍下去了，她勢必要將這個仇報回來。
於是，一不做二不休，姜瑜便雙手拽著裴佑定的衣領，帶著自己踮起腳來，在裴佑定的唇上也咬了一口。
咬完之後，姜瑜便要往後退，裴佑定卻攔著她的腰，加深了這個吻，仿佛這只是姜瑜主動挑起的一個吻，而不是所謂的報覆。
想到這裏，姜瑜便不甘示弱地和裴佑定糾纏起來，她不跟著裴佑定去輕舔勾纏，而是尋著各種各樣的機會去咬他。一旦有空隙，姜瑜便縮回舌，去咬裴佑定的唇。
姜瑜咬的很用力，裴佑定的嘴唇上頓時破了一片，紅艷艷的唇肉顯露出來，幾滴血掛在上面，要落不落。
直到這時，裴佑定才真正染上了一點凡塵的味道。
姜瑜彎起眼角，將裴佑定推開，這次他沒有再阻止姜瑜。
猛然被咬，裴佑定卻不像是吃了痛的樣子，甚至連眉頭的弧度都未變，這不免讓姜瑜有點挫敗。
一開始，裴佑定不願意搭理她，姜瑜無所謂。但後來，裴佑定主動過來親她，現在卻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，姜瑜是真的有些不明白了。
“走吧。”
姜瑜開口，聲音悶悶的。
話音落下，裴佑定卻還是站在原地，姜瑜能夠感受到他不加掩飾的目光，不由得有些躲閃起來。
姜瑜想馬上離開，擡起腳後卻發現自己並不認識路，否則一開始她就不會跟著裴佑定走了。
一時之間，二人面面相對，氣氛僵持不下。
看了看裴佑定唇上的傷口，姜瑜自覺有些玩過火了，便掏出自己的帕子，遞給裴佑定：“給你。”
裴佑定接過去，大掌輕而易舉地攏這姜瑜的手，他裹住姜瑜的手心，走過來。
“你幫我。”
聽見裴佑定的話，姜瑜怔了幾瞬，還是認命般地拿過帕子，在裴佑定的唇上胡亂擦了一通。
等擦完，帕子已經紅了一處地方，姜瑜看著便有些鬧心。
這叫什麽？自作自受？
姜瑜嘆一聲氣，朝著裴佑定確認著：“這下可以了嗎？”
裴佑定不置可否，姜瑜便以為他這是答應了，便準備走，沒走幾步，身後又傳來一道聲音。
“你要這樣出去嗎？”
姜瑜停下腳步，轉頭看了一眼裴佑定，又順著他的目光回望自己，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裳有多亂。
下了水，原本輕薄的衣裳被水浸透，吸足了水分，自然變得笨重和變形，領口和袖口處更是歪歪斜斜的。
現在水雖然幹了一大部分，但每個地方進水的程度不同，顏色自然也有差別。
幹燥的時候，衣服自然是松松地貼在肌膚表面，但有水的時候，衣服卻是被水帶著，和肌膚深深地粘合在一起，凸顯出別樣的不同。
姜瑜低頭，掩飾著自己的臉紅，飛速整理了一番，又重新舒了口氣，擡起頭來。
等再望進裴佑定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時，姜瑜才倏然意識到，從一開始，自己便被裴佑定帶入了他的節奏，一直在跟著裴佑定走。
即使是在夢中，姜瑜也不允許這樣的事態得到進一步的發展，她想要掌控住主動權。
於是，姜瑜故意走過去，皺著眉頭，將裴佑定看了又看，才柔聲道：“二殿下您也不差呢。”
相比起裴佑定的月白色外袍，姜瑜穿的衣服倒算是深色了，在水漬這一點上更勝一籌。
姜瑜又走近幾步，幫裴佑定理了理衣襟，才淡淡評價道：“二殿下若是用這般模樣走出去，怕是會有損您的名聲。”
裴佑定垂眸，目光落在姜瑜手上，心忍不住一陣又一陣地抽動起來。這似曾相識的動作，又讓裴佑定想起了那天。
姜瑜還未松手，便已然被裴佑定牢牢握住，他拉著姜瑜的手腕，面上終於有了些表情，似是隱忍。
“二殿下…！”姜瑜一驚，開口喊裴佑定，卻加重了裴佑定心中的躁動。
從前，她只喊他“懷安”，現在她卻一口一個“二殿下”。
原來，就算只是在夢境當中，她還是這樣的不聽話，虛幻的夢境都無法給他心中的圓滿。
這到底是福還是禍？又或者，這是他命中的劫難？
裴佑定攥著姜瑜的手腕片刻，最後還是放手了。裴佑定收斂著眉目，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：“姜姑娘若是真的關心我，便幫我一同整理吧。”
姜瑜瞥了一眼裴佑定，似是在確認著他話中的真假。見裴佑定面上還是冷冷淡淡，姜瑜便不由生出壞心思來。
假正經，姜瑜在心裏暗暗罵了裴佑定一句。
在裴佑定的註視之下，姜瑜點點頭，毫不羞赧，她順勢將手往下，攏住裴佑定的外衫，又準備進一步去幫裴佑定系好腰帶。
姜瑜的手還未觸碰到那個地方，下一瞬，裴佑定便已然將她的手按住，爾後便是挪開。
姜瑜佯作無辜，擡眼盯著裴佑定看，卻看得裴佑定更加怒火中燒。
下腹燃起一團火，裴佑定額角的青筋微凸，他下意識地伸手按了按眉心。
明明都對他無意，現在又作出如此親密的，讓人誤會的舉動來，這樣的伎倆她又對誰用過？
皇兄麽？
裴佑定自嘲地偏過臉，強壓下那股欲望，只迅速轉身，冷冷地丟下一句：“走了。”
見狀，姜瑜才呼出一口氣，她來不及去琢磨裴佑定突然的態度變化，只一心想要趕快離開這荒誕虛無的夢境。
姜瑜連忙跟上裴佑定的步伐，兩個人往另一邊走去。走了一會，周邊的聲音慢慢多了起來，不似之前那般孤寂。
漸漸地，姜瑜回到了先前較為熟悉的地方，她便想著和裴佑定分開。畢竟，先前在夢中，他們兩個總是會作出一些難以預料的事情來。
這樣想著，她這次沒有中所謂的什麽藥，也不需要去求裴佑定這個冷面登徒子，也算是一件幸事了，姜瑜默默地安慰著自己。
姜瑜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裴佑定，不斷計算著可以開口的時機，卻忽而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，像是裴佑訣在讓人來尋她。
姜瑜一怔，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夢裏居然還會出現她和裴佑定以外的人，這讓這個夢境變成了一種很現實的荒誕。
但細細想來，多了一些其他的人，她和裴佑定之間必然是發生不了什麽的，這不是很好嗎？
姜瑜思忖片刻，便打算就著這個由頭和裴佑定分道揚鑣。正當姜瑜暗暗地在心裏打著腹稿的時候，走在前面的裴佑定卻倏然停下了腳步，轉過身來。
對上裴佑定的目光，姜瑜頓時有種被看透的感覺，她突然心虛地撇開眼，但回味過來又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任何事，便理直氣壯地回看了過去。
“二殿下……”
姜瑜動了動唇，想要趁機離開，而裴佑定像是未蔔先知一樣，搶在她面前，打斷了姜瑜剛開了個口的話。
“你又要跟他走麽？”
又？
姜瑜眉心一跳，她平靜地回答著：“我只是該離開，回去換身衣裳了。”
“我也可以帶你去。”裴佑定回了這麽一句，意味不明。
姜瑜無語凝噎，她揚高了聲音，表明自己的堅決：“我不需要你帶我去，我現在可以自己走回去了。”
話音落下，裴佑定便朝著姜瑜走過來，姜瑜扯著衣袖，強忍著不轉身逃跑，直直地迎上裴佑定的目光，卻還是僵住了一瞬。
裴佑定盯著她，就像是猛獸盯著他的囊中之物，仿佛下一秒裴佑定就會沖過來，折斷她細弱的脖頸，舔舐她溫熱的血液，最後再細嚼慢咽，將她徹底吞吃入腹。
她還要逃。
意識到這一點後，裴佑定最後的理智防線還是徹底崩潰，他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眼神和情緒。在姜瑜的面前，他的所有偽裝都是如此的不堪一擊。
姜瑜再也無法強裝鎮定，她登時轉身欲逃，卻已然晚了一步。裴佑定不費任何力氣便從姜瑜的背後抓住了她，手攔在姜瑜的腹部，阻擋了她的所有去路。
裴佑定的手從姜瑜的後背爬上去，繞過姜瑜的後頸，虛虛地環在了她敏感的脖頸上，只需稍一用力，便能扼住姜瑜的命脈。
“你、你要做什麽？”面對著未知的一切，姜瑜再也難以做到從前的游刃有餘和鎮定冷靜了。
裴佑定的胸膛就抵著姜瑜的後背，姜瑜只覺渾身發冷，不敢再動。現在的裴佑定就像是一只蟄伏許久，終於顯露出攻擊性的毒蛇，讓人心生畏懼。
面對姜瑜的發問，裴佑定沒有應答，而是用實際行動暗示著她。
耳垂處傳來一陣濕熱，裴佑定的呼吸悉數落在姜瑜的耳後，他舔咬著姜瑜雪白的耳垂，看她的輕顫和躲閃。
“你說，要是他看到了這副場景，會怎麽想你我？”
在裴佑定的話中，他只用了一個代稱，但姜瑜和裴佑定彼此都心知肚明，那個他是裴佑訣。
瘋子。
姜瑜聽著身後的呼吸，整個人的胸口也忍不住上下起伏，心裏一陣酥麻，卻沒有更多的感覺。
裴佑定環抱住姜瑜，又低下頭，靠在她的肩膀上，他的氣息就這樣緩慢地入侵著姜瑜的領域。
聽著裴佑定的話，一個詞陡然在姜瑜的腦海中清晰起來，她第一次將這個詞和裴佑定聯系在了一起。
在從前，姜瑜從未想過，有一天裴佑定會作出這樣的舉動。
他怎麽可能這樣做？又怎麽可以這樣做？
姜瑜沒有忘記，她一開始和裴佑定見面的時候他的樣子，裴佑定一直顧及著她的身份，不敢有半步逾越。
直到那場宮宴，陰差陽錯之下，他們之間有了不同於常人的親密關系，裴佑定對她才喚了一種態度。
但從始至終，裴佑定一直尊重著她的意願，任由她隨意撩撥，卻也任由她隨時撤退，可現在這一切都變了。
許是看出來姜瑜的分心，身後的裴佑定動作一頓，隨後便要將手收緊下移，姜瑜只得伸手去掰裴佑定的手指。
“別這樣……”姜瑜輕聲說，讓人聽不出其中的情緒。
裴佑定的手滯在那裏，沒有再動。裴佑定從身後抱住姜瑜，卻得不到一絲一毫的安全感，仿佛下一瞬，姜瑜便會從他的身邊離開，跑到另一個人的身邊。
但那所謂的另一個，卻是她名義上的未來夫君，這是合乎情理的，只有他的所作所為有違禮節。
但裴佑定無法忘懷，他不懂，為什麽一開始姜瑜走到了他的身邊，引他生出了欲念，現在她又能無情地離開，看都不看他一眼。
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，裴佑定知道任何答案都不會讓他滿意，可他還是固執地，想要一個答案，即使夢中的姜瑜或許什麽也不懂。
一片冷寂當中，裴佑定開口：“為什麽要選擇他？”
沒有前言，姜瑜並不能理解裴佑定的意思，但這一句話卻瞬間將姜瑜的思緒拉回到那個夜晚。
身邊忽而起了一陣風，吹的姜瑜臉發疼。裴佑定就這樣站在她的面前，等著她的回答，而她最後的選擇卻不是裴佑定。
明明知道這只是一個夢境，姜瑜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流淚。
姜瑜想要轉過身，向裴佑定說明些什麽，但裴佑定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，像是在害怕著她的回答。
兩個人靜靜地站著，相擁著，感受著對方最溫暖的存在。在這樣的時刻，時間仿佛也變緩了，被拉得很長。
過了一會，裴佑定才松開了蓋在姜瑜唇上的手，一聲輕嘆飄到姜瑜耳邊，恍若流雲。
安靜過後，姜瑜倏然出聲，她喊：“裴佑定。”
不是二殿下，也不是裴懷安，這樣的稱呼就像是一個預告，讓裴佑定心生顫抖。
姜瑜轉過身，深深地註視著裴佑定，她輕聲說：“我其實……”
話語停在半空，隨著風而去。
身旁的一切都開始消散，連帶著裴佑定的身影也消失不見。
一切都歸於平靜。
姜瑜睜開眼，回想起這個怪誕的夢境，心緒萬千，不知自己到底該作何想法。
“小姐？”墨畫聽見榻上人的動靜，小步走過來，輕聲問，“可要起來了？一會嬤嬤們便該來了。”
姜瑜默然片刻，還是啟唇：“好，幫我梳妝洗漱吧。”
與此同時，二皇子府。
夢醒，裴佑定看著自己的雙手，眼底閃過千萬種情緒。裴佑定不相信自己都做了些什麽，但那一幕幕卻都是鐵證如山的事實。
原來，在他還未發覺的時候，那顆欲望的種子便已悄然種下，現在已經深深地埋進了土壤當中，與這片土地緊密相連。
未來，這棵樹還會開花，結果，衍生出更多的欲望和渴望。
裴佑定坐起來，聽著自己如雷轟鳴的心跳，靜靜地想了很久，很久。
最後，裴佑定慢慢地握緊雙手，將其收攏，不留一絲縫隙。
握住她，抓住她，不再放開她。
不管她到底屬意誰，他都會從那個人的手中，將她奪回來。
終其一生，她只能落在他的掌心。
裴佑定站起身，換了身衣裳，便喚了宴長進來。縱使有情感作祟，對於溫嬪的話，裴佑定還是要徹查一番。
宴長將資料一一呈上來，裴佑定坐在案前，細細翻閱過去，又問：
“太醫院那邊可有異樣？現在父皇的病是誰在管？”
宴長答：“暫時沒有異樣，陛下那邊還是原先的太醫在負責。”
裴佑定眉心微動，翻看書冊的手停下，聲音落下：“從顧太醫那邊入手。”
“是。”
元始帝身子一向安康，如今卻倏然生病，還是在這樣的多事之秋，裴佑定縱使不想去懷疑，也要好好地確認一遍。
想著裴佑訣先前的手段，裴佑定頓了頓，又補充道：“京城郊外的那些宅子讓人一一去查，裝作平民模樣即可。”
“屬下知道了。”
裴佑定微一撇手，宴長便先行退下，留他一人看接下來的書卷。
此時，裴佑定的心是意外的平靜。裴佑定撚著手上的那抹帕子，唇齒間仿佛還彌漫著那股香味。
既然克制不了，裴佑定便不願意再克制。
朝露宮。
納蘭子寧懶懶地靠在貴妃椅上，手裏抱著一個小暖爐，幾縷白煙從香爐中燃起來，滿室飄香。
蘭竹站在納蘭子寧身後，替她揉著肩膀，不時按壓幾下。
半晌，納蘭子寧睜開眼，目光落在那珠串玉簾上，出聲問：“太子那邊可有動靜？”
蘭竹悄然一笑：“太子殿下自然沒有忘記娘娘您，一切都安排好了呢。”
“是麽？”納蘭子寧笑了笑，意味不明。
蘭竹停下手中的動作，寬慰著她：“您畢竟是太子殿下的生母，血肉至親，當初行此計謀不也是為了太子殿下？這番苦心，太子殿下想必是會理解的。只是母子分離時間長，太子殿下又生性如此，現在對娘娘您不甚熱絡也是正常的。日後，娘娘多和太子殿下說說話，這母子情分自然又回來了。”
納蘭子寧輕笑一聲，隨手便將手上的翡翠珠串賞給蘭竹：“這朝露宮裏就屬你嘴最甜了，也懂得本宮的心思。此事之後，本宮必不會薄待你。”
“多謝娘娘賞賜。”蘭竹倏然跪下，朝寧貴妃行了大禮，眼神中盡是感激，“能為娘娘和太子殿下做事是奴婢的福氣。”
“起來吧，你這丫頭。”
得到寧貴妃的允許，蘭竹這才起身。寧貴妃支著下巴，又換了個話題：“麗貴人最近如何？”
“麗貴人一直在晉華宮待著，平日裏都不出門。娘娘若是想要見她，奴婢便去派人請她過來？”
“不必了，她怕是也不想見本宮。”納蘭子寧揮了揮手，就像是心血來潮，隨口問起麗貴人一樣，此時已是不大在意。
蘭竹微微一笑：“怎麽會呢？娘娘大恩大德，麗貴人才怕是感激也感激不玩呢，怎麽會不願意見娘娘？”
當時，納蘭子寧離開西夷，遠赴大梁和親，身邊帶著的陪嫁便是麗貴人，但主仆二人的關系始終不大熱絡。
麗貴人姿色尚可，但在產下那個死胎之後，元始帝便再也沒有寵幸過她。長久以來，麗貴人便積疾甚重，郁郁寡歡，極少踏出宮門。
念著當初的幾分主仆情，納蘭子寧也頗為關照著麗貴人，否則她早已活不過那年，畢竟這宮裏都是人精，沒有人比他們還會見風使舵。失了寵，無子嗣，位分低，無家族，這在宮裏便是最為低等的存在。
“她的心思，誰也說不準。”納蘭子寧不欲多說，只站起身，“算了，別提她了，現在該去看看陛下了。”
“是。”
取了披風，蘭竹跟著寧貴妃到了紫宸殿，同順早已習慣，只上前道：“貴妃娘娘，您來的正好，陛下剛醒，本還想叫奴才去請您過來呢。”
“陛下最近如何？”寧貴妃盯著同順，漫不經心地問著。
同順不冷不熱地回著：“殿下的身子是好多了，只是這嗜睡還是不見好轉，許是天氣冷了吧。”
寧貴妃點點頭，心嘆一句“老滑頭”，便徑自走了進去。
如同順所說，元始帝才剛睡醒，眉目間盡是慵懶模樣。見寧貴妃來了，元始帝才微睜大眼睛，長嘆著：“你來了，不必行禮。”
“陛下這是不想見臣妾嗎？”寧貴妃捧起一旁的藥，端到元始帝面前，柔聲道，“陛下可以不見臣妾，這藥可是要好好吃的。”
“太苦了。”元始帝喝了一口，皺眉道。
寧貴妃笑笑，只開玩笑道：“陛下怎還像個小孩子呢？良藥苦口，為了大梁，陛下也要多保重龍體。”
“屬你會說話。”
元始帝看了一眼寧貴妃，皺著眉頭，將藥喝完。
“人到現在，真是不服老不行。”元始帝嘆了口氣，“大梁以後還是要看懷言懷安他們，朕是真的要老了。”
“陛下這是說的什麽話？陛下可要活到萬歲，一直陪著臣妾呢。”
元始帝只是笑笑，但眉宇間的愁容不改：“太子的婚事已經定下，但懷安卻是絲毫不願意成婚，真是不讓朕省心。”
“等二殿下有了心悅之人，屆時還要來請陛下賜婚，現在也不急於一時。”
“你說的也在理，但也不知道朕能不能看到懷安成婚了。”元始帝牽住寧貴妃的手，語氣溫和，“朕想著，衡陽回京，她和安儀二人的婚事也該定下了，湊個雙喜臨門，倒也不壞，你可有什麽中意的人選？”
寧貴妃輕蹙眉頭，苦惱道：“陛下您又不是不知道安儀那孩子的想法，臣妾就算要給她相看駙馬，她也還是惱，臣妾也不知如何是好，還是陛下您來定吧。”
元始帝沈吟片刻，還是說：“和趙家也不是不可以，但趙家那公子似乎已心有所屬，讓安儀嫁過去，難免會委屈她，朕再想想吧。”
“衡陽那孩子便許給姜家大公子吧，看著也是個人才。”
寧貴妃笑笑：“陛下所言極是。”
二人又說了會話，元始帝又疲乏起來，便讓寧貴妃不必再服侍了。出了紫宸殿，納蘭子寧才收斂了笑意，帶著蘭竹回宮。
“要不是趙問凝，安儀如何會落得這樣的下場，竟連一個趙問朝都不願意許給自己的女兒？他莫不是察覺到了什麽？”寧貴妃冷哼一聲，恨恨道。
若不是有所察覺，他怎麽會突然提起安儀的親事，還要把衡陽許給姜珩？
看來人老是假，他這樣的人，再如何老眼昏花，算計起人來還是毫不手軟的。
蘭竹：“怎麽可能？這次行事的人都極為穩妥，又有太子殿下顧著，不會出事的。或許就是因著先前那番事，陛下才遷怒到公主身上。這親事一時半會也難以定下，娘娘不必憂心。事成之後，莫說趙家，便是姜家，只要娘娘想要，那人都得眼巴巴地湊上來，求公主恩賜呢。”
聽了蘭竹的話，納蘭子寧這才展開笑顏，她凝視著手上的護甲，又沈聲道：“那趙問凝現如今怎樣？清修的滋味怕是不好受吧。”
“娘娘，那清榮縣主已經不在人世了。”蘭竹頓了頓，“太子殿下知道了這件事後便讓人做掉了她，也算是為公主報仇了。”
“好好好。”納蘭子寧這才開懷大笑，她瞥了蘭竹一眼，“你先下去吧，本宮一個人歇會。”
“是。”蘭竹應下，往殿外走去。
小憩一會，納蘭子寧才慢慢悠悠地站起身，走到一處，從中拿出一個青玉瓷瓶，放到鼻尖輕嗅了嗅。聞到熟悉的味道之後，納蘭子寧露出一個癡迷的笑。
一種毒送走兩個人，這怎麽不算是生死相依呢？
你要的深情，我給你。
殿外，蘭竹眨了眨眼，輕聲轉身，徑自出了朝露宮，往另一邊走去。
狗定：開始搶老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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淡淡的水霧漫上來，姜瑜已然分不清這是兩人呼出的氣息，還是從那湖水當中帶上來的水汽，她只覺得渾身都浸透在這茫茫的濕潤當中，呼吸也被一點點地攝住。
裴佑定輕車熟路地撬開她的唇齒，軟舌長驅直入，他輕咬著軟肉，纏著姜瑜，動作是意外的強硬。
“唔……嗚……”
姜瑜喘不上氣來，臉上不受控制地染上了幾分桃花紅，她伸手去推裴佑定，落在他胸膛上的力度卻是輕飄飄的，根本沒有絲毫的作用 。
裴佑定的衣袖也濕了，裹在姜瑜本就濕答答的衣服上，輕而易舉地便將兩人拉入到同一種氣息當中，暧昧至極。
裴佑定牢牢地錮住姜瑜的腰身，低著頭，迫切地索取她的甜美。裴佑定知道這樣只是望梅止渴，卻還是壓不下心中的萬般躁動。
裴佑定忍不住譏諷地想，反正夢醒之後，只會有他一個人記得這夢中的事情，他做與不做又有何幹系。
就像是之前的那一次落水一樣，從始至終只有他記住了。
裴佑定睜眼，目光落在姜瑜顫動的羽睫上，蝴蝶輕扇翅膀，便能在他的心中掀起一波漣漪。
裴佑定的動作終於輕緩下來，淺嘗輒止之後他便松開了姜瑜，一雙眼眸中靜靜流動著覆雜的情緒。
姜瑜仰著臉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，明明只是親吻，姜瑜卻覺得這比落水時候的窒息還要駭人。
看著眼前的裴佑定，姜瑜的記憶有一瞬間的錯亂，她不敢相信裴佑定會這樣對她，難道他是在報覆自己麽。
可是，這明明是在夢中，夢中的裴佑定本該是她虛構出來的，與現實毫無關聯。
但真的毫無關聯嗎？
姜瑜皺了皺眉頭，這夢境每次來的都出乎意料，但夢中的場景卻從總是與現實有所聯系，就像上一次的中藥，這一次的落水。
姜瑜的心中隱隱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，但她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，這不可能。
夢本就是假的，是編造出來的幻象，它不可能是真的，更不可能會把她和裴佑定……
休息了一會，姜瑜終於調整了過來，她冷下臉，盯著裴佑定看，出口便是呵斥：“你這個登徒子！”
說完，姜瑜便要轉身離開，卻被裴佑定一把拉住。
等回過神來，姜瑜已然靠在了青竹上，她瘦弱的背脊就抵著不甚光滑的竹面，在來回拉扯中被硌得有些難受。
姜瑜咬了咬唇，裴佑定卻毫不憐香惜玉，就這樣死死地將她壓在上面，他火熱的氣息就灑在她的脖頸上，姜瑜不由敏感地一顫一顫。
姜瑜本以為這樣裴佑定便會放過她，但她忘記了此時夢境中的裴佑定本就不對勁。
裴佑定伸出手，擡起姜瑜的下巴，是不容拒絕的態度。裴佑定的目光一寸一寸掠過姜瑜的眉目，最後停在了她紅艷飽滿的唇瓣上。
紅唇一張一合，姜瑜便是從中說出那讓人心冷的話語。
“裴懷安，對不起，我選他。”
那日姜瑜毫不猶豫的拒絕聲又在耳畔想起，裴佑定的理智終於在此刻消失殆盡，他望著微微發抖的姜瑜，心中卻是翻湧著一陣狂喜。
裴佑定知道這不大對勁，但那是一種從血液當中迸發出來的力量，他的身子慢慢地燙起來，心仿佛也落入滾燙的沸水當中，任由它們灼燒。
裴佑定完全無法抗拒這種感覺。
裴佑定的手緩慢落下來，一一摸過姜瑜的眉、眼、鼻，還有她的唇。
與此同時，從前的畫面也在裴佑定的眼前一一閃過。姜瑜坐在他的身上，兩個人緊緊地依偎在一起，身邊都是彼此的氣息。
花燈夜下，姜瑜主動抱住他，說她的願望就是他。可皇兄一回來，所有的事情都變了，她改了口，拋棄了他，選擇嫁給皇兄。
裴佑定為姜瑜想過無數種理由，她或許是害怕父皇震怒，或許是為了保全姜家，也或許是不願意害了他。可這千萬種理由就像是軟刺，深深地陷在了裴佑定的心中，並不痛，卻永永遠遠地存在著。
無論姜瑜有什麽樣的理由，最後的結果都是她沒有任何猶豫的，就這樣輕松地拋棄了他。
平生第一次，他為一個女人落了淚，她卻對他棄若敝屣，當真是冷心冷情。
裴佑定輕柔地撫摸著姜瑜的唇瓣，她錯亂的氣息呼在裴佑定的手上，他倏然笑了。
姜瑜真正地看著裴佑定，心下大愕，姜瑜從未見過這樣的裴佑定，就連那日她拒絕了裴佑定的請求，他也只是淡然處之，沒有一點的情緒動蕩。
可現在，裴佑定為何會露出這樣的模樣？
姜瑜想低下頭，躲開裴佑定直白赤裸的目光，卻被他的手頂著，無路可逃。
姜瑜張了張嘴，想要出聲詢問裴佑定為何要這樣做，卻在下一瞬徹底楞住。
她的唇齒間闖入了一個不速之客，裴佑定青蔥般的指節頂開姜瑜柔軟的唇，輕而易舉地探了進去，攪動著姜瑜的軟舌。
未落下的話語就這樣被堵在了喉間，姜瑜被迫仰起臉，不讓裴佑定更進一步。
斷斷續續的呻吟聲伴隨著水聲溢出，姜瑜只覺自己渾身都軟了，即將化成一灘春水，在這寬廣的大地上漫開，潰不成軍。
姜瑜費力地眨著眼，眼前的光散落下來，亮堂堂的，卻是模糊了她的視線。
恍惚間，姜瑜仿佛窺見了裴佑定嘴角處的那抹笑，帶著極為惡劣的味道。
姜瑜不禁訝然，她張著唇，任由裴佑定一深一淺地探入探出，自己卻不再反抗。
難道先前的猜想是真的？
可那實在太過荒謬。
許是見姜瑜不再反抗，裴佑定失了趣，他終於將手伸回，姜瑜頓時俯下身，用力猛咳，仿佛這樣就能將先前口中的異物感吐出。
姜瑜看見裴佑定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原地，頗有耐心地看著她咳完，隱隱約約間姜瑜甚至能聽見他的笑聲，很輕，輕的姜瑜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。
為什麽會這樣？
姜瑜靠在身後的竹節上，小口下口地喘著氣，來回的呼吸阻塞已經讓姜瑜紅了眼圈，水汽已然在眼底打轉升騰。
姜瑜閉著眼，有意躲開裴佑定炙熱的直視，她更希望早早醒來，脫離掉這個可怕的夢境。
眼睛一閉，眼角便溢出幾顆淚花，眼淚清透如明珠，在烈日的照耀下更顯透亮可人。
姜瑜忽覺眼尾一熱，是裴佑定伸手撫上了那顆淚珠。裴佑定靠過來，身子冷冰冰的衣裳涼著姜瑜，她身子一僵。
姜瑜顫顫地睜開眼，卻發現裴佑定已近在咫尺。他的那雙眼眸緊緊地鎖住她，眼底沒有一絲笑意。
指腹輕動，裴佑定溫柔地替姜瑜拭去那顆淚珠，爾後湊到姜瑜耳邊，聲音低沈陰郁：
“讓我多看一會，你的這個樣子吧。”
什麽樣子？她哭泣的樣子嗎？
姜瑜的心中充滿著不可置信，她夢中的裴佑定竟會是這副模樣，可明明姜瑜先前從未想過這樣子的夢。
姜瑜垂眸，看向裴佑定，他的眉目未變，但周身給人的感覺卻與先前截然不同。
裴佑定別過姜瑜的下巴，一手扣住姜瑜的後腦，便帶著她迎向了自己。
呼吸在這一刻又重新被掠奪去，濕潤冰冷的水汽已然化開，沾在兩人的唇上，卻與交纏溢亂的津液混雜在一起。
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不見，被圈在裴佑定懷中的姜瑜只能感受到裴佑定的氣息，聽見裴佑定聲音，看見裴佑定動情時的眼眸。
姜瑜無力地承受著來自裴佑定的掠奪，他毫不留情地卷走姜瑜的一切，仿佛要將自己的所有情緒都悉數傾瀉在這個吻當中。
這個吻，就像是一個來自裴佑定的懲罰。
兩人在不斷地來回拉扯中站的越來越近，近到都能聽見彼此清晰有力的心跳聲。
姜瑜已然失了力氣，只能像是一朵花一樣，伸出手，攀附在裴佑定有力的肩膀上。雙手交疊，如同纏繞在一起的藤蔓，在生長的過程中慢慢收緊。
裴佑定自然也感受到了這一種緊繃，但他早已沈迷在這場肆意掠奪的游戲當中，顧不上來自懷中菟絲花的反絞。
裴佑定細細地研磨吮吸姜瑜的唇，仿佛這是一朵溢出蜜液的花，而他是一位勤勤懇懇的采蜜者。
扣在姜瑜後腦的手緩慢下移，按住姜瑜的脖頸，也擋在她和竹節之間。指節微微陷入肌膚當中，彰顯著裴佑定的存在。
在裴佑定的攻城掠地下，姜瑜早已潰不成軍，她眼神迷離，眼角已然是一片濕潤。身上的水都被時間風幹，但冰冷的觸感卻是留在了姜瑜的肌膚之上。
冷熱交加，姜瑜的意識越發渙散，支支吾吾了一會，還是找不到說話的機會。
裴佑定捧著姜瑜的臉，吻逐漸游走上移，鹹鹹的眼淚落在舌尖，卻是意外的甜蜜。
裴佑定看了一眼姜瑜紅腫的唇，伸手撇開她淩亂的發絲，眼底溢出些許柔情卻又很快消失不見。
姜瑜扯住裴佑定的衣領，擡頭看他，心情覆雜。身上很冷，但被裴佑定觸碰過的地方卻是一片溫暖。
唇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觸感，姜瑜伸手去摸，才發現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破了皮。
姜瑜忍不住瞪了一眼那罪魁禍首，偏裴佑定還是那副禁欲模樣，臉上沒有半點紅暈。
饒是在夢中，姜瑜此時也無法忍下去了，她勢必要將這個仇報回來。
於是，一不做二不休，姜瑜便雙手拽著裴佑定的衣領，帶著自己踮起腳來，在裴佑定的唇上也咬了一口。
咬完之後，姜瑜便要往後退，裴佑定卻攔著她的腰，加深了這個吻，仿佛這只是姜瑜主動挑起的一個吻，而不是所謂的報覆。
想到這裏，姜瑜便不甘示弱地和裴佑定糾纏起來，她不跟著裴佑定去輕舔勾纏，而是尋著各種各樣的機會去咬他。一旦有空隙，姜瑜便縮回舌，去咬裴佑定的唇。
姜瑜咬的很用力，裴佑定的嘴唇上頓時破了一片，紅艷艷的唇肉顯露出來，幾滴血掛在上面，要落不落。
直到這時，裴佑定才真正染上了一點凡塵的味道。
姜瑜彎起眼角，將裴佑定推開，這次他沒有再阻止姜瑜。
猛然被咬，裴佑定卻不像是吃了痛的樣子，甚至連眉頭的弧度都未變，這不免讓姜瑜有點挫敗。
一開始，裴佑定不願意搭理她，姜瑜無所謂。但後來，裴佑定主動過來親她，現在卻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，姜瑜是真的有些不明白了。
“走吧。”
姜瑜開口，聲音悶悶的。
話音落下，裴佑定卻還是站在原地，姜瑜能夠感受到他不加掩飾的目光，不由得有些躲閃起來。
姜瑜想馬上離開，擡起腳後卻發現自己並不認識路，否則一開始她就不會跟著裴佑定走了。
一時之間，二人面面相對，氣氛僵持不下。
看了看裴佑定唇上的傷口，姜瑜自覺有些玩過火了，便掏出自己的帕子，遞給裴佑定：“給你。”
裴佑定接過去，大掌輕而易舉地攏這姜瑜的手，他裹住姜瑜的手心，走過來。
“你幫我。”
聽見裴佑定的話，姜瑜怔了幾瞬，還是認命般地拿過帕子，在裴佑定的唇上胡亂擦了一通。
等擦完，帕子已經紅了一處地方，姜瑜看著便有些鬧心。
這叫什麽？自作自受？
姜瑜嘆一聲氣，朝著裴佑定確認著：“這下可以了嗎？”
裴佑定不置可否，姜瑜便以為他這是答應了，便準備走，沒走幾步，身後又傳來一道聲音。
“你要這樣出去嗎？”
姜瑜停下腳步，轉頭看了一眼裴佑定，又順著他的目光回望自己，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裳有多亂。
下了水，原本輕薄的衣裳被水浸透，吸足了水分，自然變得笨重和變形，領口和袖口處更是歪歪斜斜的。
現在水雖然幹了一大部分，但每個地方進水的程度不同，顏色自然也有差別。
幹燥的時候，衣服自然是松松地貼在肌膚表面，但有水的時候，衣服卻是被水帶著，和肌膚深深地粘合在一起，凸顯出別樣的不同。
姜瑜低頭，掩飾著自己的臉紅，飛速整理了一番，又重新舒了口氣，擡起頭來。
等再望進裴佑定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時，姜瑜才倏然意識到，從一開始，自己便被裴佑定帶入了他的節奏，一直在跟著裴佑定走。
即使是在夢中，姜瑜也不允許這樣的事態得到進一步的發展，她想要掌控住主動權。
於是，姜瑜故意走過去，皺著眉頭，將裴佑定看了又看，才柔聲道：“二殿下您也不差呢。”
相比起裴佑定的月白色外袍，姜瑜穿的衣服倒算是深色了，在水漬這一點上更勝一籌。
姜瑜又走近幾步，幫裴佑定理了理衣襟，才淡淡評價道：“二殿下若是用這般模樣走出去，怕是會有損您的名聲。”
裴佑定垂眸，目光落在姜瑜手上，心忍不住一陣又一陣地抽動起來。這似曾相識的動作，又讓裴佑定想起了那天。
姜瑜還未松手，便已然被裴佑定牢牢握住，他拉著姜瑜的手腕，面上終於有了些表情，似是隱忍。
“二殿下…！”姜瑜一驚，開口喊裴佑定，卻加重了裴佑定心中的躁動。
從前，她只喊他“懷安”，現在她卻一口一個“二殿下”。
原來，就算只是在夢境當中，她還是這樣的不聽話，虛幻的夢境都無法給他心中的圓滿。
這到底是福還是禍？又或者，這是他命中的劫難？
裴佑定攥著姜瑜的手腕片刻，最後還是放手了。裴佑定收斂著眉目，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：“姜姑娘若是真的關心我，便幫我一同整理吧。”
姜瑜瞥了一眼裴佑定，似是在確認著他話中的真假。見裴佑定面上還是冷冷淡淡，姜瑜便不由生出壞心思來。
假正經，姜瑜在心裏暗暗罵了裴佑定一句。
在裴佑定的註視之下，姜瑜點點頭，毫不羞赧，她順勢將手往下，攏住裴佑定的外衫，又準備進一步去幫裴佑定系好腰帶。
姜瑜的手還未觸碰到那個地方，下一瞬，裴佑定便已然將她的手按住，爾後便是挪開。
姜瑜佯作無辜，擡眼盯著裴佑定看，卻看得裴佑定更加怒火中燒。
下腹燃起一團火，裴佑定額角的青筋微凸，他下意識地伸手按了按眉心。
明明都對他無意，現在又作出如此親密的，讓人誤會的舉動來，這樣的伎倆她又對誰用過？
皇兄麽？
裴佑定自嘲地偏過臉，強壓下那股欲望，只迅速轉身，冷冷地丟下一句：“走了。”
見狀，姜瑜才呼出一口氣，她來不及去琢磨裴佑定突然的態度變化，只一心想要趕快離開這荒誕虛無的夢境。
姜瑜連忙跟上裴佑定的步伐，兩個人往另一邊走去。走了一會，周邊的聲音慢慢多了起來，不似之前那般孤寂。
漸漸地，姜瑜回到了先前較為熟悉的地方，她便想著和裴佑定分開。畢竟，先前在夢中，他們兩個總是會作出一些難以預料的事情來。
這樣想著，她這次沒有中所謂的什麽藥，也不需要去求裴佑定這個冷面登徒子，也算是一件幸事了，姜瑜默默地安慰著自己。
姜瑜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裴佑定，不斷計算著可以開口的時機，卻忽而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，像是裴佑訣在讓人來尋她。
姜瑜一怔，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夢裏居然還會出現她和裴佑定以外的人，這讓這個夢境變成了一種很現實的荒誕。
但細細想來，多了一些其他的人，她和裴佑定之間必然是發生不了什麽的，這不是很好嗎？
姜瑜思忖片刻，便打算就著這個由頭和裴佑定分道揚鑣。正當姜瑜暗暗地在心裏打著腹稿的時候，走在前面的裴佑定卻倏然停下了腳步，轉過身來。
對上裴佑定的目光，姜瑜頓時有種被看透的感覺，她突然心虛地撇開眼，但回味過來又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任何事，便理直氣壯地回看了過去。
“二殿下……”
姜瑜動了動唇，想要趁機離開，而裴佑定像是未蔔先知一樣，搶在她面前，打斷了姜瑜剛開了個口的話。
“你又要跟他走麽？”
又？
姜瑜眉心一跳，她平靜地回答著：“我只是該離開，回去換身衣裳了。”
“我也可以帶你去。”裴佑定回了這麽一句，意味不明。
姜瑜無語凝噎，她揚高了聲音，表明自己的堅決：“我不需要你帶我去，我現在可以自己走回去了。”
話音落下，裴佑定便朝著姜瑜走過來，姜瑜扯著衣袖，強忍著不轉身逃跑，直直地迎上裴佑定的目光，卻還是僵住了一瞬。
裴佑定盯著她，就像是猛獸盯著他的囊中之物，仿佛下一秒裴佑定就會沖過來，折斷她細弱的脖頸，舔舐她溫熱的血液，最後再細嚼慢咽，將她徹底吞吃入腹。
她還要逃。
意識到這一點後，裴佑定最後的理智防線還是徹底崩潰，他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眼神和情緒。在姜瑜的面前，他的所有偽裝都是如此的不堪一擊。
姜瑜再也無法強裝鎮定，她登時轉身欲逃，卻已然晚了一步。裴佑定不費任何力氣便從姜瑜的背後抓住了她，手攔在姜瑜的腹部，阻擋了她的所有去路。
裴佑定的手從姜瑜的後背爬上去，繞過姜瑜的後頸，虛虛地環在了她敏感的脖頸上，只需稍一用力，便能扼住姜瑜的命脈。
“你、你要做什麽？”面對著未知的一切，姜瑜再也難以做到從前的游刃有餘和鎮定冷靜了。
裴佑定的胸膛就抵著姜瑜的後背，姜瑜只覺渾身發冷，不敢再動。現在的裴佑定就像是一只蟄伏許久，終於顯露出攻擊性的毒蛇，讓人心生畏懼。
面對姜瑜的發問，裴佑定沒有應答，而是用實際行動暗示著她。
耳垂處傳來一陣濕熱，裴佑定的呼吸悉數落在姜瑜的耳後，他舔咬著姜瑜雪白的耳垂，看她的輕顫和躲閃。
“你說，要是他看到了這副場景，會怎麽想你我？”
在裴佑定的話中，他只用了一個代稱，但姜瑜和裴佑定彼此都心知肚明，那個他是裴佑訣。
瘋子。
姜瑜聽著身後的呼吸，整個人的胸口也忍不住上下起伏，心裏一陣酥麻，卻沒有更多的感覺。
裴佑定環抱住姜瑜，又低下頭，靠在她的肩膀上，他的氣息就這樣緩慢地入侵著姜瑜的領域。
聽著裴佑定的話，一個詞陡然在姜瑜的腦海中清晰起來，她第一次將這個詞和裴佑定聯系在了一起。
在從前，姜瑜從未想過，有一天裴佑定會作出這樣的舉動。
他怎麽可能這樣做？又怎麽可以這樣做？
姜瑜沒有忘記，她一開始和裴佑定見面的時候他的樣子，裴佑定一直顧及著她的身份，不敢有半步逾越。
直到那場宮宴，陰差陽錯之下，他們之間有了不同於常人的親密關系，裴佑定對她才喚了一種態度。
但從始至終，裴佑定一直尊重著她的意願，任由她隨意撩撥，卻也任由她隨時撤退，可現在這一切都變了。
許是看出來姜瑜的分心，身後的裴佑定動作一頓，隨後便要將手收緊下移，姜瑜只得伸手去掰裴佑定的手指。
“別這樣……”姜瑜輕聲說，讓人聽不出其中的情緒。
裴佑定的手滯在那裏，沒有再動。裴佑定從身後抱住姜瑜，卻得不到一絲一毫的安全感，仿佛下一瞬，姜瑜便會從他的身邊離開，跑到另一個人的身邊。
但那所謂的另一個，卻是她名義上的未來夫君，這是合乎情理的，只有他的所作所為有違禮節。
但裴佑定無法忘懷，他不懂，為什麽一開始姜瑜走到了他的身邊，引他生出了欲念，現在她又能無情地離開，看都不看他一眼。
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，裴佑定知道任何答案都不會讓他滿意，可他還是固執地，想要一個答案，即使夢中的姜瑜或許什麽也不懂。
一片冷寂當中，裴佑定開口：“為什麽要選擇他？”
沒有前言，姜瑜並不能理解裴佑定的意思，但這一句話卻瞬間將姜瑜的思緒拉回到那個夜晚。
身邊忽而起了一陣風，吹的姜瑜臉發疼。裴佑定就這樣站在她的面前，等著她的回答，而她最後的選擇卻不是裴佑定。
明明知道這只是一個夢境，姜瑜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流淚。
姜瑜想要轉過身，向裴佑定說明些什麽，但裴佑定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，像是在害怕著她的回答。
兩個人靜靜地站著，相擁著，感受著對方最溫暖的存在。在這樣的時刻，時間仿佛也變緩了，被拉得很長。
過了一會，裴佑定才松開了蓋在姜瑜唇上的手，一聲輕嘆飄到姜瑜耳邊，恍若流雲。
安靜過後，姜瑜倏然出聲，她喊：“裴佑定。”
不是二殿下，也不是裴懷安，這樣的稱呼就像是一個預告，讓裴佑定心生顫抖。
姜瑜轉過身，深深地註視著裴佑定，她輕聲說：“我其實……”
話語停在半空，隨著風而去。
身旁的一切都開始消散，連帶著裴佑定的身影也消失不見。
一切都歸於平靜。
姜瑜睜開眼，回想起這個怪誕的夢境，心緒萬千，不知自己到底該作何想法。
“小姐？”墨畫聽見榻上人的動靜，小步走過來，輕聲問，“可要起來了？一會嬤嬤們便該來了。”
姜瑜默然片刻，還是啟唇：“好，幫我梳妝洗漱吧。”
與此同時，二皇子府。
夢醒，裴佑定看著自己的雙手，眼底閃過千萬種情緒。裴佑定不相信自己都做了些什麽，但那一幕幕卻都是鐵證如山的事實。
原來，在他還未發覺的時候，那顆欲望的種子便已悄然種下，現在已經深深地埋進了土壤當中，與這片土地緊密相連。
未來，這棵樹還會開花，結果，衍生出更多的欲望和渴望。
裴佑定坐起來，聽著自己如雷轟鳴的心跳，靜靜地想了很久，很久。
最後，裴佑定慢慢地握緊雙手，將其收攏，不留一絲縫隙。
握住她，抓住她，不再放開她。
不管她到底屬意誰，他都會從那個人的手中，將她奪回來。
終其一生，她只能落在他的掌心。
裴佑定站起身，換了身衣裳，便喚了宴長進來。縱使有情感作祟，對於溫嬪的話，裴佑定還是要徹查一番。
宴長將資料一一呈上來，裴佑定坐在案前，細細翻閱過去，又問：
“太醫院那邊可有異樣？現在父皇的病是誰在管？”
宴長答：“暫時沒有異樣，陛下那邊還是原先的太醫在負責。”
裴佑定眉心微動，翻看書冊的手停下，聲音落下：“從顧太醫那邊入手。”
“是。”
元始帝身子一向安康，如今卻倏然生病，還是在這樣的多事之秋，裴佑定縱使不想去懷疑，也要好好地確認一遍。
想著裴佑訣先前的手段，裴佑定頓了頓，又補充道：“京城郊外的那些宅子讓人一一去查，裝作平民模樣即可。”
“屬下知道了。”
裴佑定微一撇手，宴長便先行退下，留他一人看接下來的書卷。
此時，裴佑定的心是意外的平靜。裴佑定撚著手上的那抹帕子，唇齒間仿佛還彌漫著那股香味。
既然克制不了，裴佑定便不願意再克制。
朝露宮。
納蘭子寧懶懶地靠在貴妃椅上，手裏抱著一個小暖爐，幾縷白煙從香爐中燃起來，滿室飄香。
蘭竹站在納蘭子寧身後，替她揉著肩膀，不時按壓幾下。
半晌，納蘭子寧睜開眼，目光落在那珠串玉簾上，出聲問：“太子那邊可有動靜？”
蘭竹悄然一笑：“太子殿下自然沒有忘記娘娘您，一切都安排好了呢。”
“是麽？”納蘭子寧笑了笑，意味不明。
蘭竹停下手中的動作，寬慰著她：“您畢竟是太子殿下的生母，血肉至親，當初行此計謀不也是為了太子殿下？這番苦心，太子殿下想必是會理解的。只是母子分離時間長，太子殿下又生性如此，現在對娘娘您不甚熱絡也是正常的。日後，娘娘多和太子殿下說說話，這母子情分自然又回來了。”
納蘭子寧輕笑一聲，隨手便將手上的翡翠珠串賞給蘭竹：“這朝露宮裏就屬你嘴最甜了，也懂得本宮的心思。此事之後，本宮必不會薄待你。”
“多謝娘娘賞賜。”蘭竹倏然跪下，朝寧貴妃行了大禮，眼神中盡是感激，“能為娘娘和太子殿下做事是奴婢的福氣。”
“起來吧，你這丫頭。”
得到寧貴妃的允許，蘭竹這才起身。寧貴妃支著下巴，又換了個話題：“麗貴人最近如何？”
“麗貴人一直在晉華宮待著，平日裏都不出門。娘娘若是想要見她，奴婢便去派人請她過來？”
“不必了，她怕是也不想見本宮。”納蘭子寧揮了揮手，就像是心血來潮，隨口問起麗貴人一樣，此時已是不大在意。
蘭竹微微一笑：“怎麽會呢？娘娘大恩大德，麗貴人才怕是感激也感激不玩呢，怎麽會不願意見娘娘？”
當時，納蘭子寧離開西夷，遠赴大梁和親，身邊帶著的陪嫁便是麗貴人，但主仆二人的關系始終不大熱絡。
麗貴人姿色尚可，但在產下那個死胎之後，元始帝便再也沒有寵幸過她。長久以來，麗貴人便積疾甚重，郁郁寡歡，極少踏出宮門。
念著當初的幾分主仆情，納蘭子寧也頗為關照著麗貴人，否則她早已活不過那年，畢竟這宮裏都是人精，沒有人比他們還會見風使舵。失了寵，無子嗣，位分低，無家族，這在宮裏便是最為低等的存在。
“她的心思，誰也說不準。”納蘭子寧不欲多說，只站起身，“算了，別提她了，現在該去看看陛下了。”
“是。”
取了披風，蘭竹跟著寧貴妃到了紫宸殿，同順早已習慣，只上前道：“貴妃娘娘，您來的正好，陛下剛醒，本還想叫奴才去請您過來呢。”
“陛下最近如何？”寧貴妃盯著同順，漫不經心地問著。
同順不冷不熱地回著：“殿下的身子是好多了，只是這嗜睡還是不見好轉，許是天氣冷了吧。”
寧貴妃點點頭，心嘆一句“老滑頭”，便徑自走了進去。
如同順所說，元始帝才剛睡醒，眉目間盡是慵懶模樣。見寧貴妃來了，元始帝才微睜大眼睛，長嘆著：“你來了，不必行禮。”
“陛下這是不想見臣妾嗎？”寧貴妃捧起一旁的藥，端到元始帝面前，柔聲道，“陛下可以不見臣妾，這藥可是要好好吃的。”
“太苦了。”元始帝喝了一口，皺眉道。
寧貴妃笑笑，只開玩笑道：“陛下怎還像個小孩子呢？良藥苦口，為了大梁，陛下也要多保重龍體。”
“屬你會說話。”
元始帝看了一眼寧貴妃，皺著眉頭，將藥喝完。
“人到現在，真是不服老不行。”元始帝嘆了口氣，“大梁以後還是要看懷言懷安他們，朕是真的要老了。”
“陛下這是說的什麽話？陛下可要活到萬歲，一直陪著臣妾呢。”
元始帝只是笑笑，但眉宇間的愁容不改：“太子的婚事已經定下，但懷安卻是絲毫不願意成婚，真是不讓朕省心。”
“等二殿下有了心悅之人，屆時還要來請陛下賜婚，現在也不急於一時。”
“你說的也在理，但也不知道朕能不能看到懷安成婚了。”元始帝牽住寧貴妃的手，語氣溫和，“朕想著，衡陽回京，她和安儀二人的婚事也該定下了，湊個雙喜臨門，倒也不壞，你可有什麽中意的人選？”
寧貴妃輕蹙眉頭，苦惱道：“陛下您又不是不知道安儀那孩子的想法，臣妾就算要給她相看駙馬，她也還是惱，臣妾也不知如何是好，還是陛下您來定吧。”
元始帝沈吟片刻，還是說：“和趙家也不是不可以，但趙家那公子似乎已心有所屬，讓安儀嫁過去，難免會委屈她，朕再想想吧。”
“衡陽那孩子便許給姜家大公子吧，看著也是個人才。”
寧貴妃笑笑：“陛下所言極是。”
二人又說了會話，元始帝又疲乏起來，便讓寧貴妃不必再服侍了。出了紫宸殿，納蘭子寧才收斂了笑意，帶著蘭竹回宮。
“要不是趙問凝，安儀如何會落得這樣的下場，竟連一個趙問朝都不願意許給自己的女兒？他莫不是察覺到了什麽？”寧貴妃冷哼一聲，恨恨道。
若不是有所察覺，他怎麽會突然提起安儀的親事，還要把衡陽許給姜珩？
看來人老是假，他這樣的人，再如何老眼昏花，算計起人來還是毫不手軟的。
蘭竹：“怎麽可能？這次行事的人都極為穩妥，又有太子殿下顧著，不會出事的。或許就是因著先前那番事，陛下才遷怒到公主身上。這親事一時半會也難以定下，娘娘不必憂心。事成之後，莫說趙家，便是姜家，只要娘娘想要，那人都得眼巴巴地湊上來，求公主恩賜呢。”
聽了蘭竹的話，納蘭子寧這才展開笑顏，她凝視著手上的護甲，又沈聲道：“那趙問凝現如今怎樣？清修的滋味怕是不好受吧。”
“娘娘，那清榮縣主已經不在人世了。”蘭竹頓了頓，“太子殿下知道了這件事後便讓人做掉了她，也算是為公主報仇了。”
“好好好。”納蘭子寧這才開懷大笑，她瞥了蘭竹一眼，“你先下去吧，本宮一個人歇會。”
“是。”蘭竹應下，往殿外走去。
小憩一會，納蘭子寧才慢慢悠悠地站起身，走到一處，從中拿出一個青玉瓷瓶，放到鼻尖輕嗅了嗅。聞到熟悉的味道之後，納蘭子寧露出一個癡迷的笑。
一種毒送走兩個人，這怎麽不算是生死相依呢？
你要的深情，我給你。
殿外，蘭竹眨了眨眼，輕聲轉身，徑自出了朝露宮，往另一邊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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